For the world is hollow
and I have touched the sky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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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却之人

信从东方而来,带着胜利和归乡的消息。当入殓师从邮差手中接过磨损、受潮的信封,三个月已经过去了。邮差碰了碰帽檐,友好地说:“祝你一天愉快,先生。”但他眼神中却有一丝歉意和不安。

当邮差转身离去,他的步伐似乎比以往快了一些,不一会儿他蓝色的制服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,他不想看到入殓师拆开信封后的反应。但入殓师只是把信收进外套,并回到了房间里。他穿过书房,随手将信封放进抽屉,然后走到厨房,给自己泡了壶茶。

秋天已经临近尾声,枯枝拍打着玻璃,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,冰冷的光在地板上留下狭窄的影子。入殓师点燃壁炉,他坐在温暖的火焰前,摊开了没读完的报纸。他翻开了新的一页,发现几条新闻被圈了出来:“纽汉区,抢劫杀人案;北岸码头,烟草船沉没;布兰特,火灾。”有人用潦草的字在一旁写道:“谋杀?泰尔伯里案?查尔斯。”

入殓师皱了皱眉头,是早上离去的那个年轻人的笔迹。他赶着十点的火车离开了,他走的时候入殓师在工作,都没听见他出门的声音。入殓师翻到下一页,开始阅读皇家剧院最新上映的歌剧评论。

他醒来时茶已经凉了,壁炉还没彻底熄灭,他一定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,他感到有点冷,但他不记得开窗,报纸也不在他怀里。他突然明白了什么——他抬起头,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。

“你似乎找到了点什么。”朋友指着报纸上的字迹说。

“那不是我的字。”入殓师回答。

朋友微微点头,说道:“我不想太麻烦你,但过段时间会有一个人来找你,也许是四个月后,也许是半年。他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,我希望你能好好接待他,回答他的问题。”入殓师表示了他的同意。

“最后一件事,你收到了政府的信。”朋友平静地说。这不是一个疑问,而是在叙述一个事实。“我提醒过你,在你还有选择的时候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我希望你没有后悔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我希望你不会太难过。”

他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,便将报纸还给了入殓师。“再见。”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:“你看起来像你的母亲,我们上次见面是半个世纪前。”

“我不记得我的母亲。”

那个人离开后,入殓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,屋子越来越冷,也越来越黑暗。入殓师记起了他的母亲,他突然握紧了拳头,却又感到手指的无力。他起身,想取回抽屉里的信,但他最终也没有去。他拖着僵硬的身体爬上了楼梯,他仿佛苍老了很多,但或许他一直都这样,毕竟他是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人。

一觉之后他似乎忘记了那封信。一个星期后,它将被税票、传单、文件和更多的信埋没。半年后,它会和其它的废纸一起被扔出去,和所有被人忘却的事物一样永久地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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